张庆禄.中美竞逐：修昔底德陷阱并非宿命

强国的崛起与没落，犹如自然定律，没有国家（企业、个人）能永远站在巅峰，俯瞰世界。全球霸权的更迭，无可避免，这是否意味着既有霸主与新兴强国之间，必然走向军事冲突？

中美之争，并非完全由特朗普掀起，然而在他的任期中，中美关系恶化，打响贸易战，却是不争之事实。

今年1月，特朗普大摇大摆重新入主白宫，开启第二任总统任期，旋即对全球叫板，开打关税战。虽然这一次不是只针对中国，而是不管亲疏敌友，通通照打，但还是特别“关照”中国──力度尤其明显。

不过，中国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美国的威吓无法奏效。中国始终站稳“不愿打，不怕打”的立场。美国挥舞关税大刀，中国以限制稀土出口为“武器”，展开反击，一度僵持不下，后来终于通过谈判，缓和紧张关系。中国暂缓稀土出口限制一年，而美国则降低中国产品关税。

中场休息，竞赛未完

即便如此，两国之间的矛盾并未化解，双方之间的竞争仍未结束，这只是中场休息。

10月30日，特朗普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韩国釜山举行会谈，席间特朗普向习近平展示一张纸卡，后者看了笑得眯眼睛。这是中美关系的欢乐时刻，但这并非常态，毕竟结构性的分歧依然存在。

当中国追得越近，美国的打压就会更用力，这一场横跨军事、科技、贸易领域的马拉松竞赛，不是短期内可出胜负，国际社会须做好准备，强化外交布局，在两强争霸的夹缝中拓展战略回旋空间。

中美之争，拉紧全球局势，不禁教人感慨：中美难道就不能携手共创繁华，共同维护国际秩序；中美是否真的无法避开“修昔底德陷阱”（Thucydides Trap）？

美国地缘政治学者格雷厄姆·艾利森（Graham Allison）在《注定一战？》（Destined for war）一书中，提到希腊历史学家修昔底德的分析——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斯巴达与雅典的对决无可避免。当时居主宰地位的斯巴达出现衰落迹象，雅典的势力正在扩张，斯巴达意图阻止雅典超越，最终走向战争。

一个老牌霸权，遇上崛起的强国，形成了“修昔底德陷阱”的重要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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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情况发生在百余年前的英国与德国之间。1910年，德国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已经超越英国，但作为海权霸主，英国可不愿意让德国弯道超车，两国在强烈敌对下走向“修昔底德陷阱”。

无路可逃的“修昔底德陷阱”？

强国的崛起与没落，犹如自然定律，没有国家（企业、个人）能永远站在巅峰，俯瞰世界。全球霸权的更迭，无可避免，这是否意味着既有霸主与新兴强国之间，必然走向军事冲突？

艾利森检视了历史上的16个“修昔底德陷阱”案例，有4个成功实现和平收场。而19-20世纪，美国崛起、英国让位的案例，更是清晰展现了如何避免“修昔底德陷阱”。

当时，美国并不急于称霸，而英国也在理性路线的驱使下，主动有序退让，承认美国的地位。结果，原本的“争权之战”剧情，被改写为“交棒叙事”。

英美这段和平交棒的故事还有其特殊的条件与因素，譬如两国的制度与价值观高度相同、共同的外部敌人促成同盟结构、地缘政治并未产生矛盾与威胁等；这与中美之间的叙事并不完全相同，然而，当今的背景，也具备避开“修昔底德陷阱”的条件。

其一，“修昔底德陷阱”的案例多发生在尚无核子威慑的年代，否则或会出现不同结果。核子威慑形成的恐怖均衡，为中美两国的全面军事冲突设下结构性约制，一旦越界后果不堪设想。

其二，即使全球化退潮，但世界经济仍深度交织，倘若中美开打，全球经济必然“陪葬”。这种沉重的代价在某种程度上牵制了战神的长矛。

其三，文明的共识是国际舞台上，遏制大国交战的“无形之手”。战争在观念上并无正当性，和平才是社会的归宿。在国际舆论普遍反战的情绪下，大国要爆发影响全球的冲突，得先挡住汹涌的民意。

“修昔底德陷阱”并不是强国之间的必然宿命，历史的方向取决于人类文明的理性抉择。只要有效管控分歧、抑制冲突，世界总可踏着和平的步伐，迈向均衡新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