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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

3星期前
我至今仍无法确定,Ah Lek这个名称的来由,是不是国语的adik?尽管发音稍有差异,但是意义却是一样。难道老一辈人发音不准,把adik误叫为Ah Lek?(就像Jambu传到台湾,竟然变成莲雾)我们跟友族小孩子谈话,习惯叫他们adik。在他们家里,家长也习惯以adik称呼比较幼小的孩子。客家人称呼弟弟则是“老泰”或“阿泰”。 Ah Lek原本是我二哥的乳名,后来三哥出生了,家人把乳名让给了三哥。当我出生的时候,家人又把乳名让给我,两个哥哥先后恢复原名。妹妹出生之后,我还是叫Ah Lek,家人再也改不了口。家人和亲戚都不叫我的原名,甚至我的弟弟和妹妹都叫我的乳名,从不叫我四哥。唯有大陆的亲戚,不知道我的乳名,他们习惯叫我“阿隆”。 我把Ah Lek翻译成阿乐。喜乐的心,乃是良药。做人必须乐观,天塌下来当被盖。若是只译成“阿弟”,少了这一层的含义,何况阿弟的称呼太普遍,在我们童年年代,几乎每个家庭都有叫阿弟或阿妹的。话说回来,做弟弟的,自小有哥哥罩住,倒不是坏事。小学时代,我的二哥在校园还有点势力,他告诉我,若有人欺负,可以报上他的名堂。不过,那时极少校园霸凌的事件,学校还是相当安全的地方,我也不必逢人就说我是某某人的弟弟。 三哥大我两岁,我是他的跟班。那时星期六小学只上半天,我未到入学的年龄,某个星期六上午,我一大早就跟三哥去学校。那个年代,似乎没有幼儿园,我是以弟弟的身分混入校园。周围都是穿着校服的大哥哥和大姐姐,当时只有我穿便服,显得格格不入。在课室内,我静静地坐在三哥身后的空位子。与三哥一起坐着的男生叫安发,屡屡回头逗我讲话,我不敢应他,怕老师骂。后来安发果然被老师训了一顿。他不敢回头,但是过了一会,又转过头向我扮鬼脸。放学后,三哥带我坐巴士去三哩巴刹,到父亲的冰饮摊档帮忙洗碗,也顺便去理发。我到现在还不明白,老师们怎么允许还未入学的孩子在班上旁听?他们心胸宽阔,有教无类,不忍心拒绝一个渴望上课的小朋友。 三哥读完六年级就休学,正式成为父亲冰饮摊的助手。我上了中学,功课繁忙,不必去摊档帮忙,每天有零用钱花,反观三哥一整天帮忙父亲,在开始阶段没领酬劳,后来看到其他小贩的帮手都领薪水,他才鼓起勇气向父亲要工资。趁学校假期我到摊档帮忙,担任三哥的助手,他交代我做比较简单的工作,如收拾杯子。收摊的时候,他对我的表现还满意,从零钱中拿五毛钱给我,算是那天的工资。有了零用钱,隔天下午,我去马路对面的乐士戏院看电影。那是童年时代一大享受。 年终假期正是水果季节,各种热带水果上市,如榴梿、朗萨、红毛丹、山竹等。我在住家附近的路旁摆档卖红毛丹,那是来自贫穷家庭的孩子赚钱机会。开始的时候,我还怕遇到熟人,被人嘲笑,后来我豁出去——我自力更生,又不是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何必怕人说三道四?当我把赚到的钱交给父亲,心中有点激动。三哥那时还在三哩卖冰饮,陪我卖红毛丹的是我的小弟。我从伙计的身分转为摊主,担起比较重要的任务,那一个长假,我过得很充实。 抬头欣赏蓝天胸怀豁达开朗 上了中学,没有任何一个哥哥与我同校,我在新的环境中学习独立。首先我必须学习结交新朋友。新的学校都是讲福建话的同学,来自乡区的我,平时讲客家话,不讲福建话,只好以华语跟他们沟通。中学以英语为教学媒介,那时我的英文程度极差,在课堂上跟老师沟通,鸡同鸭讲,发生了不少糗事。我痛定思痛,认真学习,后来才渐渐进步。中学毕业后,我在独中教了两年书,后来才申请进入师范学院。毕业后我在内陆学校执教,负责教中五班级,学生只比我小几岁,俨然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我们虽是新手老师,学生却非常尊敬我们,而且与我们保持亲密如家人的关系。这种亦师亦友的关系,持续了许多年,即使退休之后,我依然与部分学子保持联系。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是我在预备班教导的名句精华。当我们彼此称兄道弟,学会互相包容、尊重,关系更加密切。我也崇尚儒家思想“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是孟子所提倡“推己及人”的仁爱精神。在师范学院我信了耶稣,初到教会,听到彼此称呼弟兄姐妹,还不大习惯。耶稣提倡的“爱你的仇敌”,不仅化敌为友,更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家人。祂说:“凡遵行我天父旨意的人,就是我的弟兄姐妹和母亲了。”家庭成员不只局限于有血缘关系的家人,而是扩展到更广泛的范围,那是基督教的博爱精神。 我热爱大自然,只要天气晴朗,一抬头即可欣赏美丽纯净的蓝天。蓝天,从未划下疆界,限制鸟儿飞翔的范围。我们若像小鸟飞出自己的小格局,从高处鸟瞰大地,视野宽阔,胸怀变得豁达开朗。古人徒步登山,为寄情山水,或开拓视野,或磨练意志;在登山的行列中,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流传千古。 我胸无古人大志,攀上人生的小山岗,怡然自得。光阴荏苒,曾几何时,我已列入银发一族,尽管我的家人还是如此称呼我,当年的Ah Lek已经渐行渐远。时间不为我们停留,我们是过河之卒,已无退路。沐浴在夕阳余晖,任晚风轻柔地把我稀疏的头发梳出睿智,让笑声在时光的幽谷回荡……
2月前
3月前
我们习惯把美好事物留在身边,或许这就是喜欢摄影最纯粹的动机。沈荣华和黄伟明因为亲身经历过大自然和野生动物的绚丽身影,即便工作专业与摄影差距甚远,却还是经常到访各国拍摄景观与野生动物。 近期,他们因共同好友的邀约而开设自己的摄影展,售出的作品收益也将捐赠给马来西亚自闭症协会。 报道:本刊 辜嘉荣 摄影:本报 赖国华、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他们的工作背景与摄影毫无关联,还一起开摄影展。他们是如何爱上摄影?沈荣华说:“我和黄伟明都是先爱上生态、环境,才想进一步透过镜头将它们记录下来。” 沈荣华曾是马来西亚皇家空军战斗机和民航机长,黄伟明则是执业律师。他们虽然都爱摄影,但两人的生活六十多年来不曾交会。直到9个月前,才因共同好友而相互认识。 “我们各自都认识格雷格·达尔(Greg Dall)很多年了,在不同场合跟他分享照片时都叫我们设展,我每次都以时间精力不足为由拒绝。突然有一次他邀请我们一起吃早餐,就说‘你们两位就一起设展啦!’”黄伟明回忆这段突如其来的相遇。 “我等着Captain(沈荣华)拒绝的,不过他没有拒绝,这个展览就这样定下来了。”格雷格是建筑公司Pentago Group的创办人之一,展览地点也因此设于其事务所Pentago House。 随着时代变迁,虽然胶片不再是摄影的必需品,照片数码化后理应更容易分享,可是却往往深埋在硬碟和云端。 “其实设展也是好事,就算跟好友分享也只是其中几张。这些作品若不在这里展示,就只会收在硬碟里了。”黄伟明说。 沈荣华也认同。“我70年代开始潜水和摄影。每次拍摄后我们都会和同行的朋友用幻灯机一起欣赏当天的作品,反而现在比较少这样展示了。” 沈荣华作品 克服困难 成功把作品打印在铝片上展出 摄影展不仅凸显两位摄影爱好者的拍摄技术,也售卖作品捐助慈善。“这里卖出的作品收益会捐给马来西亚自闭症协会(The National Autism Society of Malaysia,NASOM),作为他们教育和治疗的费用补助。” 黄伟明说:“会有这个想法也是沈荣华建议,不如趁机会做点慈善活动。而我自己有两位患有自闭症的孩子,正好可以为自闭症做些事。” 黄伟明补充,“对我而言,能够看到照片被打印出来,是另一种体验。”习惯了在荧幕里欣赏照片的现代人在日常生活中确实少有机会见到实体照片,更不用说本地少有打印在铝片上的作品了。 沈荣华解释,“打印在铝片上也是格雷格的想法,他在洛杉矶看到这种呈现方式觉得很特别。我也觉得可以尝试看看,就答应了部分作品也这样呈现。” “我原本想找人打印,没想到马来西亚没人在做这种打印服务,只好自己买了燃料热升华(Dye Sublimation)和热压机(Heat Press Machine)来打印。 “整个过程并不简单。热压机以机械式操作,需要把加热到200摄氏度的热压机用力按压才能上锁,过程中又要确保各种变量。例如不能有气泡、铝片不能太干或太湿、温度要平均等等。”难以想像这是眼前77岁老先生的杰作。 “当时失败好几次,我连打印在纸上的备用作品都打印好了。好在展会开始前几天,终于排除大部分问题,顺利制作了这些作品。” 只有喜欢大自然 才能接受一无所获 展会里的照片不仅涵盖海、陆、空的动物写真,还包括大自然景观的宏伟,沈荣华和黄伟明将自身旅游的经验呈现在我们眼前。 黄伟明分享,“我爱上大自然和摄影是源自于当初第一次到非洲旅行的经验。当时我朋友邀请我去非洲,我还不会摄影,就带着相机想要随手记录。当我亲眼看到这些野生动物在身边经过、透过导游了解它们的故事和习性,我就迷上它们了。” “一趟旅途中可能你会见到同一只狮子好几次,甚至回国后我还会问导游那只狮子后来怎么了。我就像是跟动物有了连接,是很不一样的感受。”   黄伟明作品 沈荣华也补充,“如果抱着纯粹想要拍出漂亮照片的心态,或许会很受挫,因为大自然和动物并不会每次都按计划出现。有时候我为了拍摄鸟类,带着摄影机、脚架登山,走在泥地、斜坡,抵达后就只能等待,希望它们会出现。” “当然我们也可能那一趟旅途一无所获,但如果喜欢大自然,至少旅途中的宁静和自由能让你不虚此行。” 【活动资讯】 两位旅人:野生动物摄影展(Two Journeyman–Wildlife Photography) 日期:9月1日至9月12日(需提前预约参访时间) 地点:Pentago House,No.58, Jalan Rotan, Kampung Attap, 50460, Kuala Lumpur, Malaysia 联系方式:012-371 1347(Cheryl) 更多【新教育】: 豆子/孩子的声音,我的教学路 Animasia主创三剑客 创马来西亚特色动画 可可脂崛起 领航绿色护肤新潮流
3月前
3月前
站在山顶俯瞰,雾气浓厚时可以享受自然的清凉和朦胧美,天气晴朗的时候可以看见多重的远山和山下的民宅和烟火。 有些声音虽然距离很远却变得更清晰了,例如狗吠、鸡啼、鸟鸣,甚至远处大道的车辆行驶声和鸣笛声。山前山后山脚下的一切东西虽然变小了,不过视野却变得更开阔,更全面了。山脉的这一面树林包围着湖泊,另一面民居有栉比鳞次的,也有散落四方的,山脚下的道路和山径脉络分明。 喜欢山上的这份清新,也喜欢这份宽敞豁达,然后情不自禁地感叹说:“山下的风景多美呀!”真的忘记自己其实来自山脚下,自己的日常生活都在山脚下度过。为什么置身其中却没有感受到“亲历其境”的美和幸福,反而从那个环境抽离后,才若有所思? 或许这就是人们为何总是将“诗”和“远方”捆绑在一起的原因吧! 从一些典籍看来,无论古人还是后人,对山水、月亮、酒等都有一定的情愫。既然今日游山,就在“山”言“山”吧! 其实,中华文字对山的分类很细腻,有时取决于山的高低、坡斜、体积,有时取决于山的生态,还有山与山之间的断节和延续等,深具层次! 方块字里有各种形态的山,例如峰峦岳峭丘陵崖屹岭岑岘嶂屺岵等,不过远远不止于此。高而尖的山叫峰,小而尖的山叫峦,高而大的山叫岳,高而陡的山叫峭,小土山叫丘,大土山叫陵,陡立的山边叫崖,无草木的山叫屹,顶上有路的山叫岭,几座相邻且有规律分布的山岭群称山脉。 从古代、近代,到现代诗词和名句中,用山、峰、崖、峦、岭等来叙事的诗作非常丰富,不胜枚举。例如: 李白在〈蜀道难〉里说:“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用“连锋”去形容“岭”,用“绝壁”去形容“崖”,非常有画面感! 杜甫在〈望岳〉里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虽然没有“峰”字,却写出山巅的寓境。 苏东坡在〈题西林壁〉里说:“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教我们通过视角的变化,将“岭”转换成“峰”。 王勃在〈滕王阁序〉里说:“层峦耸翠,上出重霄。”将楼阁形容成被云雾截断的山峦,凌空悬挂在九霄云外。 走进山里软化内心 辛弃疾在〈贺新郎·甚矣吾衰矣〉里说:“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以青山代表高尚品格,作者将自己的高洁情操与青山相比,并表达自己不同流合污的气节。 毛泽东在〈呈父亲〉里说:“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慷慨激昂的说明自己死后不一定要埋葬在故乡,大地母亲的锦绣山河无处不是他的安息地。 泰戈尔在诗作里说:“高山在清晨沉默,仿佛在沉思那遥远的星辰。”在赞叹大自然的同时,也借助大自然的美好来表达对宇宙和人生的沉思。 网络文案:“大山沉默着,看着人间悲喜,她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知道。”这是网络常模仿而写出的“莫言式”词句。此精句凸显山的沉稳与冷眼旁观,常用于烘托人们在命运面前,以冷眼和无奈的应对方式。 生活很现实,现实有时很艰难,也很残酷。许多活生生的东西会因为硬化而死亡,所以拥有一颗柔软的心特别重要。凭借自己的“软势力”,软化一切生活难以消磨的坚硬。有事没事都到山里转转,亲近大自然的同时,用自己温柔的笔触……向她借首诗。
3月前
一位来自法国的友人,对亚洲的文化满是热衷。亚洲,一直是他生活的向往之处。但,由于签证问题,他只能在几个向往的亚洲国家来回短居。每次回来槟城的时候,他都会一如往常,在农场和一些小市集摆茶席分享他在台湾接触的功夫茶。 作为友人,我一直想知道茶席、茶与人之间的互动是什么样子的,或者是什么吸引他与茶席结缘。那天,我在他旁边当了个蹭茶的小帮手。我们去的是热带香料园,他会找个属意的小地方,然后用一贯的整席方式,把自己家乡与从各国收集到的茶具摆放好。接着,开始煲水,等着有缘人的到来。 在农场和园圃里,茶席像个除了大自然给予的另一个能量补给站;在市集里,茶席像个隔开喧嚣的平静角落。他的茶席是开放式的,人来人往,有人久坐,有人来了一下就离席;有人想与他交流,有人只想安静品茶;有人想要分享,也有人想要聆听。我在的那天,看到的,是有人为他而来,有人为茶而来,更有人为了这非主流的文化而来。 曾经的他,在外国参与过类似的茶席,那活动给了他灵感,让他开始了自己对自然简约的美感探索,对茶道与茶类的学习,并研究和不同国家陶具结合而成的茶席。但,这里的茶席与他之前参与的并不一样,因为现在,他已是坐在了茶席的另一面——他是倒茶的人,不再只是品茶者。 我问他,“你也是个很内向的人,面对来来去去的人,是否会有不舒服或者尴尬?”他告诉我,那种感觉开始时会有,但他在茶席里的许多观察和学习,让他已能很自然地调整自己,并且更喜欢与人分享茶的那种感觉。 允许每个人做回自己 他允许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状态,他的茶席是个安全的角落,“让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己”。是的,坐在茶席里的我已能体会,这汇集了人和故事的地方,特别有味道。 “茶会说话”,是他的另一个观点。有的时候,我们也可以什么都不说,让茶自己说话。他说,有些人一开始只想安静地坐着品茶,但也许是感到放松或者频率对了,他便也能自然地从一个品茶者变成分享者,说着自己最近面对的事情、状态、心得等事。 当然,每个人带来的信息都不同,友人能做的,就是煲水倒茶、接收信息和偶尔的回应,以此作为另一种陪伴。而茶,就有温和的连接作用。这让我联想起有点抗拒多人场合的我,在佛堂的座谈会里的情景。座谈时总会有前贤分享一个故事、一个道理,或开始一个主题,引导其他前贤和后学一起加入。在这表达与聆听并且相互伴随的过程,每人面前都会有一杯温茶,如今我知道了那原因,我也是在茶席和茶里观察、学习和调整自己的状态的。
3月前
忘了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一个少年,走在山道上。也许,是在田野间。脚步散漫,心情混浊。山岚不能解忧,花姿徒俱娇妍,树林收集热浪要把他蒸发,鸟声延续着长舌妇的絮聒,蝉的音乐也已哑然。 视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在一个存在物上它停住了。那是一泓小小的清水,坐落在一处多蚯蚓的白泥坡底。旁边,绿着一丛长青的山姜,另一侧,守望着一株高大的阔叶乔木,其粗根围成这水潭的堤岸。就不知道,何以会出现如此一个凹坑,在这应该平坦的地方。 少年越出小径,来到它身旁。它的通透引起了他的好奇。他曾见过清澄的湖泊和池塘,也颇为它们魂牵梦萦。然而,每欲探讨它们的奥秘,总有许多含糊叫人不能尽兴,即便是借助于工具也未必能看个仔细。 至于彻底的通透是怎样回事?正好这个小型、一览无遗的池塘,或许可以提供些许启示。 少年望着那水晶片刻,就踩着突出地面的树根蹲下身,近距离检视那一泓清水。 那是水吗?它的液态已在这高级的修炼,那完全的入定中幻化为虚空,变成了一片空气了。哪里还有水潭?不过是个潮湿的凹坑,刚被雨水滋润过。 曾经,泥泞不甘低下,以其强韧的粘性依附着,悬浮在水中。它要跻身水的世界,窃取高尚的名声,更要跟随水气,升腾到至高的云层。然而,它终究不敌水的宁静。水以这禅定之功,消弭了它全部的动力,挫败了它的企图,将尘土驱回潭底的原乡。 于是,水归水,土归土,清浊有分,是非有别,毫不含糊。 少年凝视着这功力深厚的一泓潭水,渐渐把它的形象收入心底,他浑浊的眼睛也得到了一次彻底的涤荡。 静态不等于静止 天光伴着云影,在潭底徘徊。一群黑蝌蚪潜游于水草之间,上面掠过几只体侧有条蓝线的小鱼。 水是活的,活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孕育着万千生命。 它的生命维系在呼吸之间。静态不等于静止,一条涓涓细流把将溢的水引入另一条溪中,水面没有出现缺氧的气泡。两只快乐的水蜘蛛浮在水面,逆水滑动它的长腿,激起小小的波纹。 那么下面一定有个活跃的泉眼,掩映在水草之间。 他又想,既然存在的事物都有它的合理性,那么这清水小潭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呢? 也许,它在等待,等待一个少年的光临,并把它牢牢地烙在心上。
4月前
每次进入田野,只要被水蛭咬伤,我隔天就失去了探险的动力。这些嗜血的小生物总爱重复“亲吻”同一个地方,让刚愈合的伤口发炎、甚至起水泡。但碍于难以拒绝原住民的邀请,我只能硬着头皮换上紧裤、喷防虫液,全副武装才敢出门。 想进原始森林,鞋子还得精挑细选:包鞋不防水,踩进沼泽地立马引来水蛭大军;登山凉鞋缝隙多,水蛭钻进后根本拔不掉;至于割胶鞋“Kampung Adidas”,一过河就可能装满水蛭宝宝,防不胜防。 唯一的选择是——不穿鞋。 许多原住民认为,赤脚行走比较踏实,攀爬也更稳定,有些气生根还能按摩脚底穴道,一举两得。更重要的是,一旦水蛭爬上脚背,能立刻察觉,反正它们果腹完后自然会潇洒离开。 然而,真正让我震惊的是,有些原住民朋友竟然会主动把水蛭放在脚踝上,甚至贴在淤血的身体部位,宴请它们一顿。 当我询问这种“自讨苦吃”的原因时,他们只是耸耸肩地说:“我们人类拿了这个世界太多东西了,有时候,也是要还一些回去的。” 事实上,西方在中世纪时期曾将传统治疗术称为 “leechcraft”。虽然这个词在当代容易被误解为“水蛭的技艺”,但在古英语中,“leech”是“治愈”或“医生”的意思。由于当时的医生经常使用水蛭进行放血疗法,因此这个词汇才在后来逐渐演变成我们今天所熟知的“水蛭”。 但话说回来,水蛭那么微小,为何却能引发人类如此巨大的恐惧?人与水蛭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乃至于我所遇见的每一位巫师都声称,没有咒语能够对付它们? 这一切的谜团,还得从水蛭的传说讲起。 玛美里族传说:都是Moyang Melur的错 [vip_content_start] 我一直很喜欢雪州玛美里族(Mah Meri)的祖灵面具。它们是用一种叫 Nyireh Batu 的稀有木材雕刻而成的,价格逐年上涨。每当手头宽裕些,我总会向雕刻师傅 Abang Gali 订制一副,用来珍藏。 某一次,我心血来潮问师傅能否为我制作一副Moyang Kelom(水蛭祖灵)的面具,作为进森林的护身符,结果他笑称:“好,我雕一个给你,但你知道吗,人类注定得和水蛭、蚊子共存的,而这一切都是Moyang Melur的错。” 师傅的妻子 Kak Julidah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讲起了故事。她说,玛美里族相信,这个世界一共有七层,而人类住在第六层(tanah enam)。 “很久很久以前,Moyang Melur进森林挖木薯,不小心挖到了第五层(tanah lima),结果遇上恶鬼Kayek,还差点被当成佳肴。” “眼看就要被吃掉,Moyang Melur连忙表明身分,说自己是祖灵。Kayek这才停手,又给了他一道选择题:“要小砂锅(belanga)还是大炒锅(kawah)?Moyang Melur选了后者,结果——他还是被吃了。” 后来,另一位祖灵 Moyang Betang 为了寻找失踪的兄弟,只好到森林挖木薯,坠入第五层,遇见恶鬼 Kayek。面对那道生死难题,他选择了小砂锅,因此得以保命。 临走前,Kayek 特地叮嘱 Moyang Betang 不准打开那个大炒锅,声称里面全是毒虫。但 Moyang Betang 按捺不住好奇,还是揭开了锅盖,竟发现里面正是兄弟的尸骨。 为了让Moyang Melur死而复生,Moyang Betang小心翼翼地收集起他的遗骸,拼凑成人形。接着,他再向一只名为石龙子(mengkarung)的小蜥蜴寻求一块旧布,以及割下它的尾巴,插入 Moyang Melur 的鼻孔中,令其逐渐恢复血肉、复活过来。 离开第五层时,Moyang Betang警告Moyang Melur“千万别回头”,但Moyang Melur仍在最后一刻忍不住回眸,结果将毒蛇、水蛭、蚊子和黄蜂等有毒生物,统统带到第六层,也是人类居住的地方。 Julidah有点气愤地说道:“Moyang Melur很坏蛋!就因为他,我们的后代到现在还在受苦!” 嘉户族传说:都是Batin Bès的诅咒 加拿大人类学家Marie Couillard针对嘉户族(Jah Hut)的民族志,也记载了水蛭的传说,但与创世神话有关——在万物初生、风未刮起时,出现了一位名为Peruman的神祇,而另一位神祇 Bra’il 则从下游而来。两神在云中相遇,并争辩谁更年长。 最终,Peruman被认定为长者,Bra’il只好奉命造物:首先,他从大海取来泡沫,塑成托盘,创造陆地;又用泥土捏成人形,请 Peruman 赋予其生命之气(nafas)。 然而因为好奇,Bra’il在途中偷看那口气,结果失手泄出。第二次取回的气息,才成功创造人类始祖 Nabi Adam。 正因为一时贪念,被释放的“气息” 化作了万恶之源——Bapak habli(邪恶之父),而它的子嗣包括诱人行盗、酗酒和通奸的Sitan与Hablis、令人沉溺于各种欲望的Najis、以及为人类带来疾病的恶灵Bès。 其中,Bès是嘉户族最害怕的病源之一。根据他们的英雄传说,Bongsu Kangcir是七兄弟中的老幺,由于哥哥们都被Bès给吞噬了,因此他为了复仇,故意跟随Bès回巢,诱使它们聚集树脂(damar),再放火焚毁其村庄。 临死前,恶灵的首领(Batin Bès)诅咒道,它们的灰烬将继续捕捉人类灵魂。而Bongsu Kangir 则回应:“我将用咒语把灵魂唤回,并把病灵驱散。” 当然,那些 Bès从未彻底消失,而是化作蚊子、水蛭与虱子,自此寄生于人类,无咒语可避,成为了嘉户族至今难以摆脱的病源根基。 人类无法驯服的力量 只能谦卑以待 记得某次进森林,双脚一直陷入沼泽烂泥,并能感受到一群蠢蠢欲动的水蛭。正当我想要呐喊,却发现身旁的原住民都异常淡定。 或许是因为我的神情出卖了我的恐惧,一个特姆安族(Temuan)朋友突然严肃地说道:“这是大象走过的路,所以你每走一步都要心怀歉意。” 忽然一阵风拂过,飘落的叶子轻轻掠过我的脸。我下意识地脱下鞋子,赤脚踏在土地上,静静感受大自然的脉动。 回程的脚步轻盈了许多,大象的脚印也自眼前绽放,让我肃然起敬,明白了那些人类无法驯服的力量,只能谦卑以待。
5月前
5月前
6月前
7月前
7月前
清明时节,我回到家乡扫墓,顺道与老同学相聚,不免聊起年轻时的疯狂岁月。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那段时光仿佛昨日,有一段日子,我们几个参加童军和女童军的同学,迷上了登山入林,一个周末接着一个周末,钻进山林,仿佛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归属。 山林里的日子充满惊奇。即便走过相同的路线,每一次进入林间,总有新发现等着我们——也许是某棵树开了不曾见过的奇花,也许是溪水冲刷出一条新的石缝。最期待的时刻,莫过于走了一天的山路后,跳进冰凉的小溪,让溪水带走满身的汗水与疲惫。我们总是玩得不亦乐乎,泼水、打闹,笑声在山谷间回荡。那时候,世界很简单,快乐也很纯粹。 与野生动物的不期而遇,更是登山生涯的一大乐趣。我们见过猴群在树梢间荡来荡去,灵活得像林间的风;也曾远远望见马来貘母子并肩觅食,它们浑身黑白相间,仿佛从远古走来的精灵。然而,最惊险的经历,则来自一场与山猪的对峙。 那一天,我们行进在一条狭窄的林间小径上,周围的树木高耸如屏障,阳光只能零星洒落。我因为沉醉于沿途的花草,不自觉落后了队伍。四周静谧得只剩下虫鸣鸟叫,忽然,一阵低沉的沙沙声在不远处响起,仿佛有什么正在穿越草丛。那一刻,空气像是凝固了,连心跳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如如不动 走避山豬 一道黑影从树丛间窜出,一只壮硕的山猪就那么横在我约50至100米处。它浑身布满硬毛,长长的獠牙微微泛着寒光,竖起的耳朵显示出它的警觉。我全身瞬间绷紧,手下意识地伸向腰间的童军刀,但理智告诉我,拔刀无济于事,我根本不可能与这头野兽抗衡。从童运里学到的知识,快速在脑里转,呼吸变得极为浅薄,我知道,山猪的视力不佳,但听觉和嗅觉极其灵敏,稍有异动,它很可能冲上来直扑我的要害。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时间仿佛被拉长,一秒比一秒沉重。内心翻涌着恐惧,我却强迫自己不动,甚至不敢深吸一口气,只能暗暗在心里默念佛号。终于,山猪甩了甩尾巴,似乎确认我没有威胁,转身消失在林间。我等了几秒,确保它真的离去,才猛地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我不敢再耽搁,赶忙加快脚步追上队伍,直到听见熟悉的谈笑声,闻到湿润的泥土与树木气息,我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胸口。同学们听闻这段惊险遭遇,皆是目瞪口呆,纷纷议论为何那头山猪没有攻击我?我自己也说不上来,或许是运气好,或许是在童运里学到的知识救了我,更有可能大自然的规则起了作用。 多年来,山林的禁忌早已内化成我们的本能。我们从不大声喧哗,从不肆意破坏,遇到突发情况,更是要保持冷静。有人说这些规矩带着迷信色彩,但在我们看来,这是对大自然的敬畏,也是我们在丛林中生存的依靠。 岁月如梭,曾经一同翻山越岭的伙伴,如今大多已步届退休之龄,多年来各自为生活奔波。那支曾经活跃的队伍,终究成为记忆中的一章。但每当想起那些没有手机讯号、远离城市喧嚣的日子,心中仍会涌起无限向往。如今山林已经开始开发,岁月如歌,或许等到我们退休时,山林不复存在,再次聚首,还能走动的,只能去升旗山或太平山这些旅游胜地,聊胜于无地重温年少时的快意与豪情。
7月前
8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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