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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煲罂罉

早上总会遇到几个不认识,但款式与昨日一样的人们。他们让我觉得他们或许是老天从昨日、前日、大前日用双指按拷贝(Ctrl C),并于今日用三指按下就地黏贴(Ctrl + Shift + V)的人们。 例如人物一,只要早上某个时段沿着湖走一圈,必定会在公园某处遇见拍打自己发出啪哒啪哒节奏的某人。确切的坐标我也说不上,大概是在那几株闭鞘姜附近。每次经过都被声音拍醒。(早啊)我们不打招呼,他在一丛丛花树屏风后,我也没有离开我的步行轨道,所以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近乎交错又分开。 如果当日早晨走进快餐店,便会看见老天在这里给我拷贝并放好的一对老夫妻。他们几乎天天在固定时间和地点共餐,风雨不改,我已经有点厌倦快餐,但貌似他们从不感到厌倦。为夫者给妻添热咖啡,后二人坐下谈天,看手机。甚至连在店里的坐标也一样,有时会让我恍然觉得,莫非今日其实是昨日?但今日妻子穿的是麂皮鞋,所以可以确定“今日是今日,昨日是昨日”。 还有另一对男女,他们两人都读书,女的桌上摊开着一本非常厚的英文书,边读边用便利贴做笔记,偶尔抬头转转眼珠子又埋头写一阵子。后来瞄到书名是大写的,也许是Baskerville字型的三个字母:ESV,上网问谷哥,喔,原来是一本英文圣经。男的那本看不见书名。他读了一阵,抄写一些什么字,又把手机拿出来玩一阵游戏,放下。吃一顿。放下。随后又恢复阅读状态。 选择踏进9点开门的图书馆的话,几乎都会在某个角落,遇到某个背着背包,比我稍晚来到的神奇男子。男子面对一整面充电墙(有三八二十四个充电插头),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好吧,他没有合十也没有祈祷,但他散发着“今天也拜托啦”的气息。我看着他的背影。听见他把背包中的手机、充电器、平板电脑等五六件电子用品一一拿出来充电。半分钟内发出节奏明快的咔啪咔啪咔咔咔啪声,手势利落,非常顺畅地完成本日任务,仿佛有人在为他计时,并在完成所有动作后恭喜他比昨日快了0.03秒似的。我不知该感激他动作流畅且快速,还是该嫌弃他拜的神有点多。他几乎把全副身家都带来充电,总不敢离那区域太远。有时稍微走远了,不久后又绕回来确认。都在。有时我想,会不会有一天连吸尘机也摆上神桌呢? 这些日常场景中固定时间地点出现的人,有时让我怀疑,他们是不是真实的,寻常、日常的人呢?会不会其实他们是老天要拷贝图层时用来定位的图钉?但转个弯想,我何尝不也是个日日依循某种规律,走在相同轨道过日子的人,某些时刻可能也入了别人的日常,成了不同图层同一个时间点出现的人或记号。我走路有轻功,尽量不发出声音。路过小小植物丛林时,也没有劈哩啪啦地拍打自己。但或许,还是有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个口袋有一串宜家蓝马布偶钥匙圈,且让蓝马显露在口袋外的人,今天又经过了——若有所思,仍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跑起来”。某人也许在日日沿湖奔跑时喃喃自语,并在脑里打个勾,checked。 不会。不要傻。这是一个隐形图层。是个存在但被按下眼睛图案的图层,只能隐。不要妄想,一个早晨快要过去,一页又快翻过去了。确认了这些人今日也存在后,我想,是时候跑起来了。 相关文章: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虚实都是苏露露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字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早晨的麦当劳
2星期前
每次翻开《香之书》,都觉得像在点一根香定心。只是点香的地点往往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世俗得很的公共场所。窗外有时是大太阳,有时是飞雨树摇、吓人但短暂的苏门答腊风飑。也曾试过翻开书一段时间后抬头看见窗外一片朦胧。这才发现不是香,而是有人在喷除蚊喷雾,是错觉。 书中最初吸引我的是古老地名。例如渤泥就是汶莱,罗遮是Nicobar(一直很喜欢这个名字)。有次提到报达国,还觉得这名字很有小时读伊索寓言之感,原来是巴格达。有个叫贾超山的,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纯属虚构。后来才读到跟香有关的诗词、小故事。小故事里大多是“人、神、鬼、狐狸、野兽”以及人们想像中的连结——连故人,连神、连鬼、连怪兽。有时连自己。古人将言语不足以形容的心情或隐约存在的心神寄托于某处,点香写香,并尽力地用文字让那心神再留存久一些吧。 读这本书时正处于需要一些什么安神的日子,于是每天早晨翻阅几页,看古人如何用很虚(却很直接)的方式,专心点香。香气绕过语言,让他们定下心来读一本不易明白的书——或连结某个想像中的人或神或鬼。看某人收到信时把自己先熏香后才好好坐着读某人的信,古人瞎忙的本事让我自叹不如。读这本书时有坐在实里想像虚的感觉,觉得茫茫中有虚无飘渺的、隐隐的通路,如此甚好。 最近和某友谈起,友人说古人似乎比我俩浪漫,他们借着香便能有“虽然我在此,但我亦不在此”的逃逸路线。我笑说我们以前听着滴滴嘟嘟声上网成功的那一刻难道就不是:虽我身在此,但心已往某处去?那也是一条逃逸路线啊。但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啦,现在呢?还有什么让你有即便我在此,但亦不在的逃逸快感? 我支支吾吾。好像没有。但转眼又想:还是有的。翻书也会有种去了某处,不在原地的感觉。听某些较抽象的古典乐时,也有好像去了某处一阵子并真心感激,也有逃避不但不可耻且有用,坐在虚里想像实的感觉。 《香乘》的作者周嘉胄(明朝)在自序中写,他最喜欢的两件事是睡觉和点香。他花了二十多年才完成《香乘》(二十八册),在序中他预告下一本书要写另一大兴趣:睡觉,连书名也定了:《睡旨》。我满心期待地去找《睡旨》,可惜查无此书。可见写香已经让他用尽全力,又或,他不写了,决定身体力行,只做自己有兴趣的事:睡觉。 无论是睡觉(做梦)或点香,都与虚连结。有时又觉得,那才不是虚。睡、梦和点香(于我而言,则是书和古典乐)或许是虚中的实,是会飘向某处,形状不一且难以捉摸的实。它们都是我的苏露露。 相关文章: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字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早晨的麦当劳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本来
2月前
咖啡店一角的墙壁换了,新鲜的牛油果绿被漆上。从前这里有一幅灰扑扑的画,画中也有些暗红,整体来说就是低色阶的角落,墙壁是灰色的,有人用马克笔涂鸦写字的痕迹。我有时望着这个角落发呆,因为觉得很少在大型连锁咖啡店看见这样的角落,有一点意外。这或许在公司的《品牌风格指南》之外。这角落或许是一个破绽。不知是经营者有所察觉,还是感到厌倦,后来换上了彩度更高,风格明亮、开心讨喜的画。灰色与手写字一起藏在牛油果绿底下了。 想起某人的字。老师来电报告说,他的作文写得很快。可是老师在这句话之后用了“可是”。可是,可以跟他说要把每一个笔画写好吗?集中精神地,缓缓地一笔一笔走,不要跑。我翻了他的字,像在纸上奔跑转圈,字的膝盖常常飞起,有时甚至看似脱臼。有的本该是个角尖尖的字,在他手中都成了Steve Job坚持的圆弧边。一页的字都齐声说:一二三,起跑,拔腿狂奔,头也不回。常常提醒他转角处的锐利,要慢下来,他听明白了,但却舍不得慢。 我偶尔想,未来的人还会用笔写字吗?会不会是越来越少,或趋近于零。如今自己除了在书上乱写个边注,或为了安心记的笔记是真的“笔”记之外,其余时间几乎不用笔,用手机输入。连敲得滴滴答答响的键盘也已经不是我的日常,日常产字已不知不觉换成一双大拇指。 咖啡馆有自己的生态。有次读到某个时期的巴黎:餐馆与咖啡馆门外,常常可以听到人们谈论美与艺术,或者讨论一些令人费解的高阶数学问题。我还没跟人讨论过高数,觉得有点可惜。何不试试看?在咖啡馆翻开儿子的三年级数学,解一些分子分母相加相减相乘相除的(低阶)数学题也不错。一个个用纸笔破解,但总被别的东西吸引。隔壁桌在看某些蜡烛形状的图表,我看不懂,但我闪神了。斜对角桌的人原来正在算命。 后来不练习了,翻书读到达尔文写信给妹妹,说:“我已经受够了这种之字形的航行。 我厌恶、憎恶大海,以及所有航行于大海的船只。”我想着那些之字形的航行。之之之之,人的际遇也随之飘到某处。多么向往的事,也有如此厌倦的一天。如此厌倦的航行,也可能某日成为某人最重要的印记。 需要写稿、画稿、读书,安静地想点什么时,能用的场地已悄悄地从自己的房间、滚轮椅子、个人电脑和键盘换到公共空间。夜间足球场旁、白天体育馆里的灰色阶梯上、组屋楼下的停车格里(在车里写几行),图书馆、商场中的长椅上、早晨的麦当劳、双层巴士二楼等等。字在这些地方断断续续地输入输出。有时飞奔有时停顿,但已不是手写输出,也没有在每个转弯慢下。字当然还在。字永远比我们长命百岁。在别人的推椅子声、攀谈、讨论声、滑手机短影片声(这时我便掏出耳机)中我得找个适合的位置,在与他人相隔不到一手距离的环境里,通往某处。 字是通关密码,让人可进可出,可远可近。可以把自己埋在古人写的字中让人安心的节奏里,亦可回到同代陌生某人的键盘节奏中。与自己的距离也是,可近可远。每日如此,在不同的地方,以字为结界入口的通关密码,走进一个个有点陌生,也有点熟悉的地方,也可以走出来。每日调整,重新选择。选择距离,选择速度。有时飞奔,有时缓缓地,有时愣愣地站着,让阵阵如风的碎语吹拂,久久地。心里唯一感到确定的是,这些都与我无关,也与我有关。 相关文章: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早晨的麦当劳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本来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锁屏壁纸
3月前
想画早晨麦当劳地上的那束光,光把桌椅照出交错的线条,但眼见的比我手拙的铅笔素描美,还是默默记住便好。黑咖啡并没有特别好喝,但此时我需要冷气以及一个没人理,不用急,不拥挤的空间喘气翻书。最近书里出现的是各种沉船、瓷器、印度洋的龙涎香、贝类作为钱,作为换黑人奴隶的单位,以及椰子作为某四妻之男壮阳强身安家的食品,这些从前的从前的事。 昨天刚结尾的恋综止在一个“虽然在一起但并不众望所归,黏腻但不香”的点上。于是网上舆论的浪几乎覆盖了我偶尔使用的社交媒体(严格来说,是没有社交的社交媒体)。一个晚上太多石头同时丢进水里噗通噗通地响,一开始觉得是澎湃的喷泉——喔,好好看。过了一阵子后便知道,差不多是时候站起来,卷起草席离开。于是决定找个角落,背对失控的喷泉,和无数颗雷同的石头。 话虽这么说,可是偏偏此时脑里仍残留着某个参与者的样子:节目末端某男穿上之前被导师明确表示万万不可的可爱米菲兔T恤。这时他嘴角不自觉上扬,一副自己开心管他那么多的模样,不左右别人的生活,也不被别人左右,自顾自大口吃饭喝汤,感觉日后也会如此。把自己的衣服穿上这一幕,大概是他的高光时刻。嗯,这才是恋综的终极赢家吧。 拖了几天应该有头绪的事仍没有头绪,反正头绪不来,我也不管。早晨在麦当劳继续读本书——《自然的发明:亚历山大·冯·洪堡的新世界》。洪堡远赴南美经历了很多事之后,有一次写信回家,说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快乐、更健康。他在信中详尽描绘他和旅伴的冒险旅程,从美洲虎与毒蛇的威胁,到壮丽的热带风景与奇异的花朵,无所不谈。又有一次他忍不住写信给一位挚友之妻,信末他打趣地问道:“而你,亲爱的,你那一成不变的生活可还安好?” 信末这问题像每天早晨驾驶中让人咬牙继续前驶的刺眼阳光,把我实实地堵住几天。但亲爱的洪堡,我仔细想过,我不适合美洲豹或蛇或青蛙或电鳗或被电鳗电得发狂的马。也不适合张开口满嘴都是蚊子。我适合不怎么样的早晨咖啡,适合默默触屏点单,等待号码对上。我适合炎热中隔绝一切的邪恶冷气。我想,我还是会继续这样,一边在纸上默默远行,一边踏进对你而言必定一成不变,乏善可陈且万事皆可预知的麦当劳里。 相关文章: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本来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锁屏壁纸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上二楼
4月前
致阿司, 不瞒你说,我本来没有想写一篇叫“本来”的文,也没有想画成这样。你知道的,我总是有很多本来。本来我要画一大丛龙珠果树。满头长发、疯狂的龙珠果树近日让我着迷,想画。 小儿在足球赛中屡战屡败,且似乎很难看见自己的长处时他如此总结:或许我是那种果树。他补充:种树game里有这样的植物。你要一直种一直浇水一直去看,他都还不开花还没结果。但这种植物一开花一结果就有源源不断的果,让你忙着摘又忙着卖。我想过,或许我是一棵需要等很久的树。等的时候只能练,解开这个和那个难题,人家不练时我更要去练。我问他那是什么植物,他说龙珠果。 我内心疑惑,现实中的龙珠果应该不算很久才开花结果吧。至少应该没有榴梿那么久。记得以前在乡下屋子外埋了几粒榴梿种子,父亲说要等十多年才能吃。但game世界里的规律是设计game的人们决定的。或许种子摊没有卖榴梿种子,又或许如今的榴梿已不是以前的榴梿,可能好几年便可以长起来且果实累累了呢。 画这图时脑里一直出现“本来”这词。我想回嘴说,这次我偏要单单画一棵树。龙珠果。但我的手并不顺从。它要走它的路,离开“本来”,没有几次会顺着原先的想法走。一直都会不小心过了桥,走去本来的对面。那时我会问自己“本来”比较重要还是新冒出来的声音更重要。我决定听。什么声音最大,便让此时此刻,更强烈的声音做主,我只管把手放在腰后随后跟着走。 说到这里阿司,我忍不住离题说一个我喜欢的画面:足球员把手叠放在身后,脚却灵活地运球。我喜欢那股轻松、自信的劲,喜欢忙碌的脚和不做什么的手,虽然理智地想,那不过是防止手球的习惯,并不是因为自信或轻松,但我仍觉得画面美好,也想这样双手放身后,脚踢踏踢踏地走一段路。 究竟离题多少次呢阿司,你知道我是这样的:碎碎如葱花。有很多本来本来,喜欢叠词例如berderai-derai,且总恍神地不小心走到本来的对面。只要默念几次这几组词的音节,就可以很唔拉刚地(有的有的)连去Seberang Perai。不管怎样,本来、berderai-derai和 Seberang Perai 都是让人喜欢的词。 你说是不是?                                                                                                   抽某 上 相关文章: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锁屏壁纸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上二楼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虚虚的
5月前
最近家里还有孔雀开屏、树叶、条纹等壁纸的人应该不多了吧。忽然想起这个是因为有次把手机遗留在运动场的观众席上,恰好被教练捡到,拿回手机后才在儿子参与的足球队通讯群组看见自己的手机锁屏壁纸的样子,下面写着:或许,这是哪一位家长丢失的手机吗?这才突然想起自己的锁屏壁纸如果放的是家人或自拍照,大概更容易认出这是谁的手机(但那真的不是我会做的事)。 几乎没想起锁屏壁纸是某日随手放的伊朗纺织画,仔细一看原来纺的是几个穿着有趣、蓬蓬、大波点裤,开心地在树下吃喝玩乐,甚至倒卧躺地的人们。一副“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的快活模样。这图每天用手机,一天可能看过七十七回而不自知,如今才想起啊原来是东歪西倒的野餐群聚,自己都没有细看过。我以为手机的锁屏壁纸是自己私下的小窗口,但其实手机遗失时却是他人唯一能窥见手机失主信息的小窗口。 手机的锁屏壁纸的锁听起来即是“隐”(不展示),屏,是间隔是划线,是告诉你这背后不是你能看的东西了。壁纸在我看来却是“显”、“展示”。这是一个又隐又显的所在啊,原来是这样。想起我每月画一张图,写一篇文,也是如此。即是隐,也是显。 我的笔名是抽屉:抽是拉出来,屉是可以放东西进去的空间。每一篇文,每一张图,每个月,都要把这一件(两件)事做一次。于是差不多从月亮隐到显,显又到隐,便是抽一点什么出来的时候。抽个什么挂在玄关好呢?这时我想。应该是个自己出门前穿鞋子看着,自己觉得开心的什么。经过的人(如果有)也可以探个头看看。锁屏壁纸后当然还有别的,不需要一一展示的东西。它们和别的杂物处在一起堆着、挤着、生尘、四处散,它们长着自己的藤蔓,是公仔的肠。不需要,也没有打算什么都搬出来玄关。当然是这样,谁不是呢? 不过,手机被捡起发在群组后,我把壁纸换了。如今的壁纸担当是个角落托额女子。问了古哥这是谁,他说是瓦妮莎·贝尔画的画。我偶尔看见画里的粉橘浅猪肝红和鼠尾草绿便觉得快乐,适合常常但不经意地看一眼,所以暂时让她多坐这角落一阵子好了。 相关文章: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上二楼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虚虚的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未知与相似
6月前
好几年前读到拿破仑死前被送到英国位于南大西洋的偏远小岛圣赫勒拿岛。吸引我的地方是他住的屋内有绿色的墙纸,墙纸的绿有个名字:谢勒绿(Scheele’s green)。这个绿偶尔也被翻译成别的名字,比较佛系翻译例如舍勒绿、比较高级的例如希尔绿。我还是喜欢谢勒绿,谢勒绿听起来像是以前班上某个同学的名字,打打闹闹一起长大,玩闹起来可以大声喊“谢勒绿你给我站住”的那种老同学。 我最喜欢的颜色也是绿。但一直不知原来这颜色叫谢勒绿。以前有一条从印度买回来的裤子,没有拉链没有钮扣,穿他时需要有点技术(和自信),先把腰间的布从右边拨去左边,再把左边拨回右边,同时在肚腩那里绑一个结,然后把腰间部分的布反过来,让左右呈现大小不一的布。穿起来要有“这裤子就是这种性格”的自信,不要想对称这回事。只要稍微犹豫或担心走路走到一半松了裤子掉下来,气势会弱掉,裤子会感受到你的惊慌,越惊慌裤子会越别扭,好像随时要掉下。我喜欢它的气势和明度高但不苹果的绿,强烈得甚至连洗裤子时倒出来的水都是一条可以命名为谢勒绿的小川。 对拿破仑我其实没有什么想法,但偶尔得知他最后的那几年在遥远的岛(在非洲与南美洲之间),住在有绿色壁纸的屋子里,就莫名添加几分好感。即便也有可能实情是:他每天起来看到那个绿便厌恶得想捶墙壁(没有,听说他好像在读书学英文)。况且拿破仑自己可能不知道的是,后来他的死,除了是胃癌(胃溃疡等)外,竟也有流传说也许是因为谢勒绿色的壁纸散发的砷毒。19世纪的人们喜欢谢勒绿,但不知含砷的绿很容易因为潮湿和其他原因会变成看不见的毒让人中毒得病。那时有很多绿色的裙子、壁纸、布匹都能默默散发几分毒。 偶尔想像那个绿色的空间,仿佛能弯腰从窗口瞄到拿破仑正把双角帽脱下放在房间的某处,顶着比想像中还要稀疏的头发,对着墙壁舞着剑,叫喊着:谢勒绿你给我站住。又或,想像他用剑刺穿壁纸,底下已长出层层霉斑,霉斑的形状有时让他想起屋外。在圣赫勒拿岛外、大西洋外的某处,那片他曾骑马走过的山峦小溪,几乎曾属于他的世界。 相关文章: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上二楼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虚虚的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未知与相似
7月前
最近网上铺天盖地一波一波冲来貌似新的浪。新的浪中有比那更新的浪,和新中有旧的浪。各种拍打,上岸,迅速变化,退下。重复。仔细想想其实并非此时特别铺天盖地,应该和往常一样。只是这次来到足跟眼前,一波一波冲刷着,不免会想:这些浪或都与我有关。与过去的我有关,与以后如何有关,那我怎么看?然而我的答案是暂时不想看,或说,暂时不想时时都看。 浪来到脚下难道便得需连膝盖也给他,腰也给,肩膀也给他,需要的话眉毛也给他吗?或许无需一直立在那里,不是不需要知道自己对这一波一波浪的想法是什么。想法是有的。也不是不知,与自己无关的,始终还是会有关。只是想,需要一直,寸步不离地站在能见证时代变迁的节点上吗?不一定。不想。此时不想。上二楼吧。但二楼是什么?我也不确定。只是隐隐觉得,我还有别处可去。 首先出现的画面是小学时的纸笔游戏。那时同桌阿奇拿出小方格簿,我们一人拿蓝笔一人拿红笔,你画一个点我画一个点。画在线交错的位置。一来一往。内心盘算着如何立墙,如何围,如何扩展。时机成熟时,点连成线,形成墙。小有小吃大有大围。通常我的棋子总被围得紧紧,看似无出路,他笑笑地哈一声,画了一个大围墙说:拿拿拿,你疏忽了。再来一盘。 有时眼见阿奇得意地布置着什么,想来不久后便能收网。但越是感受到对方的得意,越需要内心平静。够安静的话还是会发现一个小小的缺口。阿奇继续布置,我继续专注于缺口,那个可能的缺口。有时他以为可以围堵我,但我却找到一个小小的破口,于是先吃掉他边角的子。他又得重新布置他的脑里觉得可能的墙,而我暂且还保有一线生机。来来回回如此。 此时想起当时的气氛,其中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耳边响起安静的吵杂声。因为专注于红点、蓝点与墙(或可能构成的墙),班上的吵杂声都变成了其他——嗡嗡嗡:规律、安抚人心的白色噪音。教我玩纸笔围棋的同桌当年或许只因我常输才乐于邀我玩。他大概不会知道在长长的(或短短的)40年后某日,跟他下棋的这人突然想起那时的小方格,以及一来一往的节奏。比格子和胜负更重要的是,在虚拟的(或其实是——实实的、拳拳到肉的)世界打过来时,这段回忆带着当时嗡嗡嗡的背景白噪音回来,仿佛在告诉我说:专注即是一道隐形的墙。 相关文章: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虚虚的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未知与相似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够用的好奇
8月前
画这图时我在足球场旁,背后很多球员走过,发出克拉克拉克拉让人难以忽略的声响。我喜欢这样的节奏,所以忍不住给蛇尾添了足又添了鞋,想把声音记住。不知不觉在场边看球(更多的时候只是听球而已)一年多。以前哲教我踢球,有时教简单的左右足运球(并不简单),有时教我用在球周围逆时针画半个圈后突然切过去,迅速转方向传右上边,再速速冲去接球。我试了几次,不小心把脚弄打成结还差点摔倒,一脸汗地问这种打结尿急法到底有什么用。他说有时不能只是直直地运啊。绕来绕去,混淆耳目,有时还是有用的。 我想起蛇,但我不喜欢蛇,过年那种迎合大众的可爱小蛇通常也不好看。最不喜欢梦见屋里满是蛇。如果要选,我觉得女娲和伏羲的蛇身绕来绕去绕成个麻花饼样看起来甚好。因为这图有“那时一切正要开始”的感觉。 目前睡前手边书是《淮南子》,精神比较好时是可以读一点《利玛窦的记忆宫殿》,觉得他们有相似的地方。说的也是“一切正要开始”,一本是天地创造之初。后来星、风、山、河,连太阳的位置都有了名字,时间于是存在,可以开始点什么。于是故事随之而来;另一本则是为了记得(不忘记),所以想像一座记忆宫殿,放物品放人,给细节给点故事,给他们各自应有的位置。这也是把道具摆好一切即将开始,故事随之而来的时刻。 正要开始之时,似乎什么都没有,但没有中有有,并不是真的没有。那时世界冥冥暗,眼前一望无际的都是未知。这几天我一直哼着“与未知相似。与未知相似”一面移动着双脚,看看它们如何如何能缠绕成世界最初的样子。 女娲本应拿圆规,伏羲拿矩尺。但我不小心把伏羲画成女子,把他们手上的器具画成筷子和汤匙。我想我内心真正期待的故事是这样的。有个女子一分为二,两人搭肩彼此鼓励。不用管人不人蛇不蛇。呼,总算等到热闹的新年慢慢退去,其中一人说。我们终于可以久违地、静静地,好好地跟自己捞一次生,另一人说。 相关文章: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够用的好奇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折衣曲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懒人的月事
10月前
女儿牧牧某天问我,人长大后还会不会wonder。我不知道她说的是指《爱丽丝梦游仙境》那种处于想像世界的wonder,还是漫步、游走、走神、神游四海的wander,两者我都喜欢,但我想知道她为何这么问,于是说:你是指什么?她说,换句话说,人会不会一直都有所好奇(curious),好奇是不是会让你感到快乐? 我心里的灯一亮,于是放下手上的书转头看着她说。其实啊,我非常喜欢好奇、漫步和处于想像世界,这些都是我喜欢的字,也常常因为这些而感到快乐(虽然我未必每次都能察觉)。 例如有次我好奇是谁给了几何学“几何”这个诗意的名字(是利玛窦,翻译得真好),有次我好奇谁把祖母绿称为祖母绿(原来本是波斯语Zumurud),翻译成祖母绿的那个人我仍然好奇。有时对动物、植物和人类的迁移好奇,有时好奇海洋以前的样子。最近好奇人何时开始使用记事本记事以及如何记事。甚至对建在挪威、瑞士、格林兰或其他人们不甚知晓(甚至可能背着雪山,与蓝蓝的海相邻)的足球场感到好奇。 她说我也会好奇,例如世界第二次世界大战如何发生、小熊软糖实验里把小熊软糖放在雪碧冰冻,是不是会变大熊软糖等等。好奇让人快乐,但我害怕人长大后就不会好奇了。 我说,我不也长大了吗?我越长越大却越好奇,所以可以先不用担心以后还会不会好奇。如今你能知道什么让你快乐,你有你感到好奇的事,那已经是很好的事,我觉得很够用,就跟着那个wonder wander(漫漫地游走)下去,走着走着,越来越多有趣的事物会call你。 与此同时,我们想起那几只小熊软糖。它们浸在雪碧躺冰箱一夜后的确变成大熊软糖,但是:一点也不好吃啊。 相关文章: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折衣曲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懒人的月事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回答
11月前
折衣是最能静心的家务。应该有人不赞同,有的人觉得洗厕所抹瓷砖,直到洁白发亮最静心,有的人喜欢洗碗洗到最后,拧干海绵流程走完最静心。有的人大概会选择在衣服上洒水,确保衣服的山脉都熨平最静心。也有人都不想做,能免则免,走出家门最静心。 我折衣服通常先折毛巾,由大到小。并没有像收纳达人那样连内裤都折,或使衣物站立,更不会按照颜色深浅排列。只要从一座衣服山变几栋组屋便好,无需为难自己。以前无声地折,那时总觉得有点委屈。后来每折一次便点开一首曲。很长一段日子是海顿的三重奏,没什么特别原因,顺手便好,把貌似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都折进衣服里。折了一段时日后在别处听见那首曲手还会动起来。中学读过的Tindakan Refleks,现实的例子便是如此。 去年换成布拉姆斯或李斯特。播李斯特时我比较呆不住,常常折到一半想干脆出个门,〈巡礼之年〉还好,最多只让我想去散步。〈马采巴〉(Mazeppa)让我想推门去没有人的地方狂奔。后来慢慢习惯了便坐得住,能好好地把狂奔的马折进衣服里了。 今年下半年始折衣主题曲换成史克里亚宾的钢琴协奏曲,说不上为什么。以前觉得史克里亚宾比较适合家务完成后,像日剧里好不容易完成一件苦差事后喝的冰啤酒。萧士塔高菲夫也是我愚公移山、乾坤大挪移、抹地后满身大汗才会点开的曲。折衣不能。如今却觉得刚刚好。大概内心渴望着某些平静水域底下的暗流,或想触摸某些与水流相反的水草,或想走在柔柔的、细细的雨中被掺杂着豆子打到头疑惑地转头问老天(或老史):做莫酱? 问题依然是问题,问题不一定能(在此时)有答案,我不担心自己不知道答案,继续折,一件一件折。一个一个问题慢慢折。把细细小雨、混进雨中的豆子、暗流、前方的曲折和对古人的疑惑都折进衣服里,叠好叠稳,希望能把古人(也不算很古)某些难以言喻的心事,又或我内心涌现过,没有答案的问题都一一折进衣服里。 相关文章: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懒人的月事
12月前
没有什么想讲的时候,还是要写专栏稿。天上的月也盈也亏地循环,有些事月复月地重来一遍,有些费用每月要缴。伙伴们日日玩wordle的帖,一个月也会劈新地重开一帖。看见新帖心里会闪一句:又一个月啦。我每月5日交稿,5日那天屋外必会有人拿高压水管冲刷走廊,声音提醒我,一个月过去,交稿日来了。当然我不敢坐等听见水射走廊才开始写(画)稿,我得提早一些。可是有些日子没有头绪,恍恍然便过了。想软烂的日子却只想起了司空图。 以前不知为何想找一座叫中条的山,结果找到一个叫司空图的人。看到这人的名字,让人无法不想起scone涂jam。以前有个同事的妻子喜欢做司康,下午做好立刻搭车带来公司分给先生的同事们,还备有草莓果酱。同事本身人缘不怎么样但妻子的司康却颇受大家欢迎。我不认识司空图,但读到他建休休亭,又说了“休休休,莫莫莫”这句,因此颇有好感,误以为人家在说“休息啦休息啦,什么都不要做最好”。脑里甚至默默认定没有明说的那句是:休休休,此时最适合手持一司康,涂草莓酱坐看窗外野风游云细雨。 总之,发懒、脑袋空白,没有头绪时想起这座山和想像中的休休亭,最好能在雾气围绕的休休亭打开木制点心盒吃scone涂jam。于是开始有心理测验题的味:走入某山,你眼前出现的是:A,大雾中的小路;B,休休亭与司康;C,一条流向未知的小河边有一艘破船;D,貌似小红帽的人哼着你熟悉但想不起歌名的曲从你身边走过。 我当然知道人家不是叫我休息。人家有人家的心事但我不管,我的心事是:唉,偶尔有这样日子的。觉得虚度,觉得刻刻惨白乏善可陈没有作为,觉得一个月咻咻咻地过去了,脑里偏偏却只想起休休休。 相关文章: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回答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可以是神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看破绽
1年前
有人问写东西或画图的感觉像什么?我脑里的画面是手持着小小的,带有圆形镜子的铅笔钻,借一点光,折射去某处(时代变迁,如今小孩都纠正我说嘿,那是卷笔刀)。这是小时常玩的游戏。偷偷移动手表或小圆镜,让光走出一条自己的轨迹。单单这样便可以想像一个故事。有时希望唯独自己看见小小的晃动的,光的轨迹,光要折射去哪里我心里有个底,别人不一定需要看见。有时开心的是只有自己看见的光点从窗帘移到墙壁,再默默移动到某人的肩下,这是只有我能看见的,移动的光。 有时开心的是被人发现光和它移动的轨迹。于是那人也淘出一枚小镜子,移动着小小的光。有时碰撞有时回避,有时各自陈述,彼此不须交谈,又或说,不须用言语交谈。有伴一起改变光的数量、路线、大小,叙事的时间、人物、地点于是也改变了。 也像某日早晨看见公鸡,我漫步它也漫步。我快步,它也快步。最后它振翅飞上树枝得意地俯瞰我。这时我才抬头看见公鸡背后的树和树梢缝隙间耀眼的光。每天早晨走过这里,几乎不记得抬头看树(不像《我的完美日子》里的平山,他没有一天忘记看树)。平日早晨看的多是远方的天及刚升起的太阳,云的形状以及地上的落花。今天先看见公鸡,后来才看见树。 有人问为什么想要开始写或画?我想起公鸡。我喜欢的是“后来才看见树”。虽然那时公鸡喔喔喔地看着我,但它应该不知道,这便是我的回答。 相关文章: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可以是神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看破绽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万物与万字
1年前
脚痛,没有动时不痛,走路或转圈时痛。不知道是不是踢足球时为了求表现用错力。哲说踢球不是用足前脚趾踢,那天我卯足全力用前脚想踢出个打到门框上方的球结果脚痛起来。朋友S有另一种脚痛,她发了足部的穴道图说自己试着按某穴和某穴,觉得有帮助。穴道图上有个熟悉的名字:商丘?很面善,这不是去年让我困惑,没有头绪的商丘吗? 去年读到英文书里的“商丘”和“高辛氏帝喾”,完全搞不懂自己在读什么。慢慢找才发现讲的是商朝、高辛氏、商丘、大火星,还有阏伯、实沈两兄弟的故事。巧得很,近来手边书里也有商丘。这种时候脑里通常会闪现三个字:有挐掕 (粤语 na lang/la lang,互有关联的意思 )。 翻书找到商丘,又把商丘穴画在脚上,让脚和书上的商丘一起拍张合照留念,以后才会记得他们之间有连结。再用过期两年的安美露涂商丘和公孙穴之间,但因为脚皮厚,或过期无效,竟没什么辣感。反而脚上原子笔字迹不见了。因此又多了一项无用的生活技能——安美露可以擦原子笔痕迹。做这些事情觉得很快乐,反正无聊当有趣是我的乐趣。 下午脚终于好起来了,谢谢朋友S传来脚穴道图,谢谢商丘,谢谢安美露。谢谢挐掕。忽然想:如果世界回归到多神信仰,像苏美尔、埃及或希腊众神般,有负责各领域和功能的神,又或说,如果我能为自己决定心中的众神是谁,挐掕绝对可以是其中一个,祂连名字也很像神。某些最没有想到的时刻看见祂一闪而现,连结了从前的某A和现在的某G,这种美好的瞬间我都会忍不住在心里默念:有挐掕。 相关文章: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背对练习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看破绽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万物与万字
1年前
他曾是个流点汗便抱怨的孩子,所以一开始我以为他试过一两次足球课便会退缩,但他不。他不只不退缩还要求更多更长的练习。我渐渐看出来了:踢球的是他,累的却是我。因为我脑里一直预想着各种下一刻可能发生的事情:会不会流汗、累、尿急、缺水、摔倒、罚球不进球之压力,守门时频频进球之沮丧,之类。有一天忽然意识到我总在预想下一刻会发生的坏事(例如喝美禄冰时预想着小孩的手将如何碰倒杯子溅到一身刚好无衣物可换之类)。 后来渐渐发现其实这是一大块肥美的时间,用来担心没有发生的事太浪费。他也是这么想。他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足球,那好。你做你喜欢的东西时我做我喜欢的,各自开心地过不好吗?我踢球的时候你读本书吧。 每个星期两个小时的足球场边,只要能自己找点事,我便得到肥美的两个小时。首先要背对球场。背对球场,面对的是湖,湖面有时飘起细雨,也可以面对小树林。什么都好。有时去旁边的餐厅点酪梨酸种面包配饮料,有时坐场边地上,最近连折叠椅也自备。我已习惯塞一两本书去场边读,这时最适合带上的是读起来很难啃但有兴趣的书,一行一行地慢慢啃。似乎了解了什么又似乎不,这样很好。 也有分心的时候,偶尔听见教练讲一两个我觉得陌生的词,转身回望:喔,原来是指这个。偶尔被某个腿力强的小孩踢进龙门又弹在铁皮饮料贩卖机后发出的哐当声响吓到,其余时间皆是平静无纹。 年轻时大概没预想到人到中年会有一天(很多天)坐在足球场边听球读书发呆。又想,到了这把年纪开始觉得凡事不一定要迎,也不一定什么都要马上接住。往后似乎更是如此。选择背对什么,或许更重要,更能让人豁然开朗。 相关文章: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看破绽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万物与万字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说与不说
1年前
和朋友提起近日看的废剧,里头的破绽如何如何,仿佛是为了等待破绽而看的剧。例如某权谋剧里突然来了句“莫要污了您的龙眼”,是臣子对皇上说的。我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又想,既然是龙体,当然要配龙眼来活血宁神了,给你过。又有一次在古装剧的餐桌上看见微笑薯泥饼这种儿童餐常出现的速食,或许只出现了一两秒,却让我感叹:果然古代便是缺了如今被用得泛滥的黄笑脸。艰难的日子没有嘻嘻笑脸,日子如何过下去呢? 还有某古装剧端上来的苦瓜酿红萝卜。看来两者都是生的。我极爱酿苦瓜,所以本想试试看,但看来苦瓜似乎没煎过,这我可无法咬得下去啊,演员却需要做个样子吃一口。不过更佩服的也许是道具组。萝卜要怎么切才能酿在苦瓜圈里呢?我疑惑。 朋友听我聊废剧,都有惊讶或划清界线之感。要不马上回,蛤?这种你也能看?要不忙着补充说:我不看某某类的剧,或我无法看太烂的剧情。我也能理解。看烂剧常常有虚度光阴的感觉,只是偏偏我是个善于虚度光阴的人。大概因为看剧的我是个很浅的碟,没有想要装很深的东西,所以不太容易被有深刻意义和启示的剧所吸引。每一幕都太努力完美呈现的剧让我觉得疲惫。 且需要放松时想找的陪伴是破绽,不是其他。破绽这词多迷人啊。首先是个破字,给你一个洞,可以看出去(或看进来),是一个出口(也是入口)。后面跟来的字是绽。那可是个挺直而立的绽字,是伸展、是饱满,是开花,是让人忍不住地想往那里看的好地方啊。 相关文章: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万物与万字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说与不说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阿瓦上山
1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