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纸扎业结合科技与手工 业者:传承创新取平衡


纸扎工艺作为一种以竹篾和彩纸为主要材料的传统民间工艺,成品多用于祭祀、装饰或娱乐。在华人文化中,纸扎品常于丧葬和祭祀仪式中焚烧,象征性地将物品传递给神明或先人。然而,随着时代变迁和环保意识抬头,这项传统工艺正逐渐式微,面临传承与发展的挑战。
本报柔佛州第38届峇株巴辖区《学海》学生记者队采访两家业者,深入了解纸扎这门承载丰富文化内涵与历史价值的行业,探讨在现代社会中,纸扎业者如何在传承与创新之间找到平衡。

吴弈辉继承父衣钵
峇最年轻纸扎传承人
位于峇株巴辖县甘榜沙爹(Kampung Sateh)的美兴纸料店,距今已有约50年历史。店主吴膺加与其家人一同经营,有两家分店。
吴膺加在接受学记采访时指出,他从小学六年级就开始接触纸扎艺术。他17岁时,父亲与舅舅从新加坡学成归来,共同创立美兴纸扎店。“美兴”二字取自母亲的名字“美”,加上福建话“兴”(heng)的谐音。

“店铺的选址重要,需要选择较大的空间,以存放制作纸扎用品的材料,并为制作过程提供足够的操作空间。”
吴膺加表示,店铺开业初期,因作品品质优良且市场需求稳定,业务发展相当顺利。尽管如此,纸扎行业竞争激烈,必须不断创新并提升服务品质才能保持竞争力。他当时经常陪同父亲和舅舅赶夜工,不只为了精进自己的手艺,也希望延续店铺的好口碑。
吴膺加的儿子吴弈辉与儿媳王慧燕,成为青少年投入纸扎行业的“楷模”。吴弈辉在大约20岁时向父亲学习纸扎工艺,以继承父亲的衣钵。吴膺加笑言,自己的儿子是全峇株巴辖最年轻的纸扎传承人。

吴膺加:每件纸扎品独一无二
为确保纸扎品质,吴膺加在材料选择上毫不马虎。他表示,制作纸扎品主要需要竹子、花纸、绵纸、浆糊及各类装饰品。根据他的经验,其中竹子必须从笨珍县进口,而纸张则由麻坡县的固定厂商供应。
“我们没有固定工具,都是自己想出来的。款式会先给顾客看,若有特别要求,我们也会尽力满足。我以前做的和我儿子现在做的,已经不同了。”这番话体现纸扎艺术的独特性与创意。每一件纸扎品都是独一无二的,就连工具都是结合现有工具如锤子等自行发明,这也成就纸扎艺术的多样性。
“每代人有每代人的想法,不能强求固定款式。如今纸扎有法拉利车、路易威登包、现代洋房等。”吴膺加赞同传统纸扎与现代艺术结合,重要的是传递给逝者亲友的寓意。
纸扎制作通常由一人负责一件作品,6呎小样纸扎可一天完成两件,大样如功德屋最快需5天,耗时耗力,人力资源极为关键。
除了接白事订单,纸扎店也会接收一些神庙订单。最为深刻的成品是一座20呎长、18呎高的功德屋。

曾遇雨急着晾干
借隔壁面包店炉子烘干
吴膺加分享纸扎工艺的趣事。纸扎的其中一个环节为晾干,常年炎热的气候非常适合晾晒纸扎作品。但天有不测之风云,逢雨却急着用成品时,他们只能采用下下策,也就是借用隔壁面包店的炉子来烘干。虽成品不如人意,但这也是最大程度保护纸扎作品完整度与满足顾客要求的策略。
为何不使用机械化工业来代替手工制作呢?儿子吴弈辉与其他员工坚决说“不”!他们对于现代工业带来的简易与便捷表示理解,但这往往是双刃剑,没有手工的纸扎工艺欠缺掌心的温度,换来的则是冷冰冰的模型,已然失去了纸扎原有的性质与独特性。

王慧燕回忆,疫情期间是纸扎店最难忘的一段日子。“当时我们关门在里面做,生意虽然照常,但还是有冲击。”她解释,由于染疫者遗体都采火化处理,仪式从简,他们便将纸扎品和香烛直接送到指定地点,减少接触。

跳贵纸扎店打造品牌
功德屋出口至狮城
在峇株巴辖中江工业区,有间由叶玉玖(70岁)创立的跳贵纸扎店。他是全峇唯一修复传统悬挂伞灯的匠人,更是当地唯一将功德屋出口至新加坡的业者。
叶玉玖将其一生奉献给了纸扎工艺,从一时的痴迷到坚持再到下定决心的传承,一切的起源都归功于他14岁那年,从中国南来的老师傅学习纸扎工艺。为了讨生计,叶老不分昼夜地辗转几个纸扎店打工,因此才被其师傅笑称“跳贵”。
六七十年代社会不富裕,多数只做小型纸扎品,但叶老仍一路坚持,将“跳贵”打造成一个品牌,在业界闯出一片天。如今,这间老字号不仅是全峇唯一能修复传统悬挂伞灯的店家,更将功德屋出口至新加坡,品项从小型的车船到大型的功德屋、天宫袍都一应俱全。
叶玉玖:儿融入科技 作品更绚丽
如今,纸料店已由儿子叶振兴接管,并融入科技,使纸扎作品更加绚丽。店内除了使用本地纸张,叶老仍坚持从中国进口纸张,只为追求更好的品质。由于年事已高,叶老已改购买现成支架,并利用电脑列印字样,协助神庙、宗祠等修复传统伞灯,这项技艺使他成为峇株巴辖唯一掌握该工艺的匠人。
“我们也有用保丽龙、LED灯、漆来做纸扎,这样看起来比较美观。”叶老指出,现代人的要求与审美的提升,让纸扎工业的制作工序越来越繁琐,因此在守旧的同时融入现代科技是一种好的改革。
此外,由于跳贵纸料店所制作的功德屋越来越庞大,因此所需的材料与用具更是数不胜数,科技的帮助与手工艺术的结合,让纸扎工业在速度、品质与创新中都攀上了高峰。

子孙有心传承 到店里学做
新一代的创意透过社媒推广纸扎店与传统工艺,让纸扎走进更多人视野。“大多数顾客是四五十岁,少有年轻人,陪父母来的只顾玩手机,幸好我孙子会用脸书帮忙宣传。”
叶老透过观察表示,近90%的纸扎工艺作品受众群体都已步入中年,新一代的买家则占极少数,凸显现代青年对于传统文化与艺术的藐视。
“现在很多年轻人不要去做纸扎,因为没有耐心,三分钟热度。”叶老感叹要做好纸扎,必须训练好基本功,使用工具,学习如何区分不同的材料、功能、用处与使用场景,学好这些都需要极度的专注与耐心。
幸运的是,叶家子孙都具有想把纸扎工艺传承下去的决心,一同来店里帮忙打下手及临摹,学习成为下一代继承人。
叶老说,纸扎很需要人手,因为真的很耗时间。“我们都老了,是时候把手艺教给年轻人,让他们继续发展。”
最满意“独立式洋房”作品
“印象最深刻的是2022那年,麻坡80岁的陈家财向我们订了一个高20呎、宽36呎的现代化独立式洋房纸扎屋,设有10间房间、2个客厅、厨房及庭院。那时的我们用了20多天完成,里面的东西要做到很细节,还做了一辆脚车。”
叶老表示,这是他从事纸扎工艺以来最具挑战性且最满意的作品。被称为“先生妈”的陈先生几乎每周至少3次前来提出意见,只因深爱亡妻,足见纸扎工艺在华人社会的重要性。
现在的跳贵纸料店也一直与新加坡维持良好的生意关系,有些功德屋和天宫座甚至要做到好几个月才能完善,可想而知其工作量的庞大,甚至比叶老做过的还要更大更复杂。但就是因为叶老的那一份初衷与坚持,才成就了现今繁荣昌盛,薪火不断的跳贵纸料店。
另外,本报学记郭义哲分享,行动管制令末期收到爷爷逝世消息后,与父亲前往纸扎铺购买纸扎工艺品,并参与焚烧仪式。
他认为,纸扎如同一通联系爷爷的电话,承载对爷爷的思念与祈祷。虽科学无法证实焚烧纸扎能否传达到“另一个世界”,但他坚信这是为爷爷尽孝的最后方式。
学记感言:亟需青年支持传承
纸扎是一门艺术,是文化,也是传递希望、思念与缅怀先烈的媒介。虽有日新月异的科技,但这些传统艺术留下了些许烟火气与温暖。也因为它们的存在,让我们与已逝世的亲人、朋友多了一种希望的寄托。
走访两间纸扎店后,我们深感为守护马来西亚华人的“根”,传统纸扎艺术亟需现代青年支持与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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